摘要：中国发表“北极政策白皮书”，全球变暖使北极航道开发利用成焦点。
1月26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在京发表《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
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发言人胡凯红介绍，白皮书阐明了中国在北极问题上的基本立场，全面介绍了中国参与北极事务的政策目标、基本原则和主要政策主张。白皮书全文约9000字，由前言、正文和结束语三个部分组成。
外交部副部长孔铉佑在发布会上反复说道，白皮书是中国政府对外发表的第一份北极政策文件，是指导中国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参与北极事务的重要政策依据。
他也谈到，随着中国对北极的探索和认知的不断深入，中国政府将与时俱进适时更新北极政策文件。中国将严格遵循北极政策文件，为北极的和平稳定和可持续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国内外对白皮书期待很久，我们对北极的政策宣示相对其他国家来讲已经落后。随着中国越来越多参与北极事务，和相关国家的合作越来越深化，现在是中国公布白皮书的时候了。”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海洋和极地研究中心主任张耀告诉澎湃新闻。
张耀分析，国内各界对中国的北极政策、对中国在北极的利益，到底有哪些定义和内涵，希望从政府予以明晰。同时，北极相关国家对中国参与北极事务一方面持欢迎态度，希望中国做更多贡献，另外他们对中国参与北极事务也有很多疑惑：中国到北极到底要做什么？中国是不是对资源、对航道有其他的企图或想法？
“这就是我们发表白皮书的用意，一是向世界阐明我们对北极的关切，我们的利益，我们的努力目标，我们希望和各方合作；二是希望告知相关北极国家，中国在北极的关切、利益、合作，没有什么地缘政治上的目标，是为了推动北极事务的合作共赢。”张耀说。
北极自然环境正经历快速变化
地球自转轴与地球表面的交点，称为地理极，在南半球的地理极称为或南极点；在北半球的地理极称为北极点。同南极相似，北极也有几种概念。
白皮书指出，地理上的北极通常指北极圈（约北纬66度34分）以北的陆海兼备的区域，总面积约2100万平方公里。在国际法语境下，北极包括欧洲、亚洲和北美洲的毗邻北冰洋的北方大陆和相关岛屿，以及北冰洋中的国家管辖范围内海域、公海和国际海底区域。北极事务没有统一适用的单一国际条约，它由《联合国宪章》《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条约》等国际条约和一般国际法予以规范。
白皮书称，北极具有独特的自然环境和丰富的资源，大部分海域常年被冰层覆盖。当前，北极自然环境正经历快速变化。过去30多年间，北极地区温度上升，使北极夏季海冰持续减少。据科学家预测，北极海域可能在本世纪中叶甚至更早出现季节性无冰现象。
白皮书称，一方面，北极冰雪融化不仅导致北极自然环境变化，而且可能引发气候变暖加速、海平面上升、极端天气现象增多、生物多样性受损等全球性问题。另一方面，北极冰雪融化可能逐步改变北极开发利用的条件，为各国商业利用北极航道和开发北极资源提供机遇。北极的商业开发利用不仅将对全球航运、国际贸易和世界能源供应格局产生重要影响，对北极的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巨大变化，对北极居民和土著人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产生重要影响，还可能对北极生态环境造成潜在威胁。
白皮书明确定位、设定目标、坚持原则、阐释主张
北极问题不仅涉及北极国家，并且具有全球意义和国际影响。
孔铉佑用十六个字——明确定位、设定目标、坚持原则、阐释主张——对白皮书主要内容予以概括。
“明确定位”即明确中国与北极的关系。白皮书认为，中国是北极事务的重要利益攸关方。
中国在地缘上是“近北极国家”，是陆上最接近北极圈的国家之一。北极的自然状况及其变化对中国的气候系统和生态环境有着直接的影响，进而关系到中国在农业、林业、渔业、海洋等领域的经济利益。
同时，中国与北极的跨区域和全球性问题息息相关，特别是北极的气候变化、环境、科研、航道利用、资源勘探与开发、安全、国际治理等问题，关系到世界各国和人类的共同生存与发展，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北极域外国家的利益密不可分。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一系列涉北极国际条约的缔约国，作为世界贸易大国和能源消费大国，对北极跨区域和全球性事务肩负重要责任，与各国利益相融、休戚与共。
“中国是北极事务的重要利益攸关方，这一身份定位是中国参与北极事务的基本出发点。”孔铉佑强调。
中国的北极政策目标是：认识北极、保护北极、利用北极和参与治理北极，维护各国和国际社会在北极的共同利益，推动北极的可持续发展。为了实现上述政策目标，中国本着“尊重、合作、共赢、可持续”的基本原则参与北极事务。
中国参与北极事务的主要政策主张有五项：第一，不断深化对北极的探索和认知；第二，保护北极生态环境和应对气候变化；第三，依法合理利用北极资源，以可持续的方式参与北极航道、非生物资源、渔业等生物资源和旅游资源的开发利用；第四，积极参与北极治理和国际合作；第五，促进北极和平与稳定。
“上述五个方面的政策主张是中国北极政策目标和基本原则在北极各领域的具体化，是中国参与北极各领域事务的指导方针。”孔铉佑说。
北极航线具有商业价值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在1月26日的发布会上，北极航道的开发利用问题是提问焦点。
张耀认为，北极问题之所以引起各国关注，尤其是成为世界焦点，很大原因是因为北极航线会对未来世界航路、世界经济有重大影响。而国内外对于中国参与北极事务的关注，很大的出发点是航道和中国的关系。
依据白皮书，中国倡导保护和合理利用北极，鼓励企业利用自身的资金、技术和国内市场优势，通过国际合作开发利用北极资源。
具体来说，中国将参与北极航道开发利用；参与油气和矿产等非生物资源的开发利用；参与渔业等生物资源的养护和利用；参与旅游资源开发。
北极航道包括东北航道、西北航道和中央航道。全球变暖使北极航道有望成为国际贸易的重要运输干线。
白皮书称，中国愿依托北极航道的开发利用，与各方共建“冰上丝绸之路”。中国鼓励企业参与北极航道基础设施建设，依法开展商业试航，稳步推进北极航道的商业化利用和常态化运行。中国重视北极航道的航行安全，积极开展北极航道研究，不断加强航运水文调查，提高北极航行、安全和后勤保障能力。切实遵守《极地水域船舶航行安全规则》，支持国际海事组织在北极航运规则制定方面发挥积极作用。主张在北极航道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方面加强国际合作。
“北极海冰的夏季覆盖率越来越小，东北航线进行商业航行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谨慎估计20-30年左右，东北航线会有商业价值。”张耀告诉澎湃新闻。
中国是世界上第一大贸易国，国际贸易中最主要的运输方式是海洋运输。
张耀分析，中国的主要贸易对象是欧美国家，连接中国沿海主要港口和欧美主要港口的捷径是穿过北冰洋，既不是从太平洋绕到印度洋、大西洋进入欧洲，也不是穿过太平洋、巴拿马运河进入北美东部，而是穿过北冰洋直接进入西欧和北美东岸港口。
“我们测算过通过北极航线，不同港口的航线缩短距离从10%-30%，最多可以缩短40%的距离。航线缩短意味着航程需要的时间缩短，航线的成本理论上可能降低。”
张耀指出，近几年，中国已经派出很多船只对东北航线进行考察，除了科考船“雪龙号”以外，一些商业公司，比如中远集团的“永盛”号曾经多次穿越北极航线，而且是载货运行。“这至少表明，航线在今后具有商业价值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从大的尺度看，张耀认为，五百年来人类发展和航运发展密切相关，“大航海发现”推动了世界资本主义发展，彼时大西洋是世界中心地区；二战以后，太平洋地区逐渐成为世界中心；而北极航线开通后，人类经济发展的下一个热点很可能是沿北极航线。同时，北冰洋周边几乎全部是发达国家，各种资源非常丰富，也没有地缘政治上的风险，如果航线价值获得肯定，对于中国未来的经济发展，是巨大机会和潜力。
北极旅游可能成为热点
旅游资源开发也是白皮书提出“依法合理利用北极资源”的亮点之一。
白皮书指出，北极旅游是新兴的北极活动，中国是北极游客的来源国之一。中国支持和鼓励企业与北极国家合作开发北极旅游资源，主张不断完善北极旅游安全、保险保障和救援保障体系，切实保障各国游客的安全。坚持对北极旅游从业机构与人员进行培训和监管，致力于提高中国游客的北极环保意识，积极倡导北极的低碳旅游、生态旅游和负责任旅游，推动北极旅游业可持续发展。
白皮书还指出，中国坚持在尊重北极地区居民和土著人的传统和文化，保护其独特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以及尊重北极国家为加强北极地区居民能力建设、促进经济社会发展、提高教育和医疗水平所作努力的前提下，参与北极资源开发利用，使北极地区居民和土著人成为北极开发的真正受益者。
根据携程旅游去年年底发布的《中国人极地旅游报告》，中国游客可以通过携程等平台选择的南极、北极、极光增加到1000多条，2017-2018年南北极旅游报名增长2倍，人均花费超5万元，客源群体从北上广一线城市向二三线城市扩散。
张耀认为，旅游作为无烟产业在世界上越来越受到重视，尤其对北极国家来讲，他们的经济和美中日等大的经济体不同，不可能在制造业、服务业上大规模发展，而且对环境保护比较敏感，如何以旅游推动经济发展是这些国家特别关心的问题。同时，中国是旅游大国，每年的出境游已经超过1亿人次，被世界各国认为是本国旅游资源的重要客户。
“因为费用昂贵、路途遥远、自然环境恶劣等原因，现在选择极地游的中国游客还不多。但从长期来讲，随着航道开辟，中国与周边国家合作深化，我们可以期待，普通公民对于北极，南极兴趣越来越大，极地游的价格也会逐渐被接受。今后中国游客进入北极地区旅游，很可能会成为热点，这需要中国和相关国家进行规划合作。”
“这其实也是中国和北冰洋沿岸国家合作的亮点。”张耀说，“白皮书中列明这一点，其实是点出了中国对于开发北极、参与治理北极抱着合作共赢的态度，这种合作完全是互利共赢，不是中国单方面来开放资源、利用航道，是为了共同维护和促进北极的可持续发展。”
中国参与北极事务的主要政策主张除了开发，还有保护。
白皮书还提出，中国坚持依据国际法保护北极自然环境，保护北极生态系统，养护北极生物资源，积极参与应对北极环境和气候变化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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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热议——
@楼春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海洋战略研究所副所长）：
首先，中国明确了自身定位，即不是“北极国家”，而是“近北极国家”；不是北极理事会成员国，而是观察员国；不是北极事务最初直接参与方，而是后来者，因此，在参与北极事务时，不仅要尽力而为，还要量力而行。要尊重北极国家在北极事务中的主要地位，尊重北极原住民的权利，以参与方、贡献者的姿态参与北极事务。
第二，以平衡、可持续的方式参与北极事务，以经济、科技为先导，避免对环境的破坏；同时，避免陷入“北极热”、在战略上过度解读，需立足自身利益、定位、能力、目标循序渐进地推进。
@王义桅（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当前，一些国家将北极军事化，甚至引发领土争端，这些都违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此背景下，中国需要积极参与北极事务。而与一些国家不同，中国参与北极事务是从维护北极为人类服务的角度出发，推进“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发展，是对海洋进行保护，而不是将其变为博弈的平台、对抗的前沿。鉴于此，我们需要在极地、太空、深海、网络等领域参与制定国际规则，避免让人类陷入灾难性后果。
@兰顺正（时评人）：
首先，北冰洋海底资源可以成为中国能源和资源来源多元化的新渠道。其次，北极航道的开辟对于中国的影响也非常大。北极航道的开通，不仅将影响中国海洋运输业和国际贸易，还将带动中国北部沿海地区经济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