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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患者最不该面对的,是羞耻感

抑郁症患者最不该面对的,是羞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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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国对抑郁症患者并不友好。我们会认为抑郁症是矫情、是“太闲了“、是想多了,我们在奇葩说之类的综艺节目上开精神病的玩笑,会说谁谁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位抑郁症患者曾告诉我,自己最大的痛苦来源还不是病症本身,而是需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这件事本身已经为他招徕了太多侮辱。

乔任梁死了,他一定没想到死了之后,微博为了他宕机,搜索量是女排+王宝强的综合。而这热点聚焦的并不是因为他去世这件事,大家争论的是他到底怎么死的。先是同性SM致死的谣言爆炸一样的传播,而后才是官方所说,他系抑郁症自杀。

这活生生得像一个小说的开头。因为中国吃瓜群众集体意识里觉得——任何一种事出有因的意外死亡,尤其是混杂了肮脏的钱色相关的人命,这种阴谋推断都要比抑郁症自杀好接受。

我们可以大肆传播某个根本不认识人的奇异死亡理由,也不愿因相信这个人得了抑郁症自杀。这种不惮以最大恶意的揣测,我们见过太多太多。

在前几天还是张国荣60周岁冥诞,如果当年他若不是写下遗书,开头便是“Depression”,想必身后更是洪水滔滔。可是如果记性好的话,你仍然可以想起在他2003年去世后,各种媒体文章对他死因的奇异揣测。

十三年过去了,有陈宝莲、张国荣、贾宏声、陈琳那么多病人的骸骨铺路,在乔任梁的去世这件事上中国竟然对抑郁症的认知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步。就在2014年,罹患抑郁症的台湾中天新闻台的主播史维哲就选择了和乔任梁一样的方式,用塑料袋闷死了自己。

在乔任梁生死不明的时候,微博上有一个健身教练透露说,乔任梁已经有阵子没有去健身房了,他因为抑郁而无法锻炼。我看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作为曾经抑郁症的患者,我开过一次玩笑,在抑郁症的时候永远不会放弃你的,是催稿的编辑,是交了钱的私教,以及要给你发澳门赌博信息的人。

乔任梁走了 3分钟回看他演艺生涯精彩瞬间

在患病期间,我编过很多理由去拒绝各种需要外出的社交场合,再到后来的干脆不回信息。维系社会关系对我来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最后很多人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无言以对,恰恰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却得了抑郁症。

如果一定要说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我变得无法快乐起来。如果再具体点说,我不是情绪上的不开心,而是我体内可能缺乏多巴胺,缺乏乙酰胆碱,缺乏血清素,缺乏这些让我能够快乐起来的神经递质。当自己认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一个凌晨,我辗转反侧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发现自己有十几天没有出门,并且确确实实对这个世界和对所有人都失去了兴趣和好奇。

认清这件事也让我再度不高兴起来,自己要承认自己是个抑郁症患者是一件特别难过的事情,并且伴随而来的是羞耻感。

我有不少抑郁症患者朋友,有的直接人间默默消失隐居起来,有的会很久不见,风轻云淡说一句,也有的跑去安定医院,开了一堆药回来。但我们所有的共同点都是——羞耻感,并且无法言说。我写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感觉很羞愧,作为朋友和病友,我们彼此之间都很少交流关于抑郁症这件事。仿佛这是一个禁忌和创伤,我们必须闭口不提。

在潜意识里,抑郁症仿佛如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说出来不够礼貌,是跨了界限,出了分寸。无法堂堂正正来进行谈论。

加拿大学者费立鹏2009年在《柳叶刀》上发表的流行病学调查显示,中国抑郁症的患病率为6.1%。据此推算,中国的抑郁症患者目前已达到9000万。而这么庞大的人群,我们日常里几乎看不见,他们全部缺席在羞耻感的后面。尤其是男性患者,这样的病征在社会上的解读是抗压能力小的,懦弱的,无能并且影响男性力量的。

对于大部分心理健康的人来说,他们无法理解抑郁症,他们的认知里面不能将复杂的生理病症和心理问题联系起来。当他们善意给你意见或者施舍同情的时候,背后的含义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不能同感。

很多抑郁症患者本身觉得人生索然无味,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不想和这个世界建立起任何关系。这种无法言说的羞耻感,会更加想让人放弃和他人交流的欲望,尤其是这个交流除了要突破自己本身的羞耻外,还要打破别人认知的盲点。

我一度不想面对太多的事情,其中包括“你需要出去走走,你太闲了”“都是胡思乱想,过一阵子就会好” 这种好意的关心。我以前看见很多面对自杀者的留言,“好死不如赖活。”“你有勇气自杀没勇气活吗?”就会非常生气,直到那时候,我发现生气都是多余的情绪。我不想面对,我只想变得很小,很软,变得不被看到,直到消失不见。

这世上可能没有其他更加难堪的病症,要你先花上很久的时间为自己确诊,然后花上更多的时间来隐藏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以及要跟别人解释清楚你真的得了抑郁症,而这一切的时间要比你去治疗抑郁症的时间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不光是病情,仅仅是这些厚重的时间和努力往往就会击垮一个人的意志。我发过一个段子,what doesn’t kill you leaves you lying awake at 2am wishing it had。 这句改写心灵鸡汤的微博,其实并不是一个笑话。

你永远无法跟主流那些要求你乐观向上,阳光坚强的人去解释自己,并且这个要正能量的社会自古都是讨厌懦弱的人并且匮乏相应的同情心。所以当乔任梁抑郁症自杀了之后,那些对抑郁症无知的人再次用愚昧和恶毒再杀死了他一次。

他们不希望知道,为了活着,这些抑郁症患者付出过多大的勇气和努力。

似乎只有他们才生而为人,一点都不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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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作为一种“心灵上的感冒”,不少微博网友都感同身受。乔任梁事件过后,大家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许多人忽视心理疾病,甚至否认,误以为这代表“心理不够强大”,而不就医,其实不对。希望所有人都能正视内心的声音,积极乐观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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